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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性的江湖》是马金莲近期的短篇小说新作,这篇小说可以说是马金莲改变创作方向后的典型代表。马金莲擅长书写疾苦、书写乡村,她一直生活工作在“贫瘠甲天下”的宁夏西海固。她的早期作品都以记录西海固当地的乡土文化、地理地貌、风土人情为主。记忆中的事情,通过她的笔触真实地展现在读者的眼中,那个时代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也深深触动着读者的心。如今,曾经荒凉贫瘠的土地变成了美丽繁饶的金土地,疾苦悲悯已经渐渐离我们远去。在这个全新的时代,作者的写作也要顺应时代的发展。马金莲笔下的人物、生活、故事也开始从充满泥土气息的乡村向灯红酒绿的城市转变。马金莲将焦点对准乡村城镇化、城镇城市化、生活在城市底层的民工,以及当下社会的热点话题和社会热点事件,通过社会现象、人物性格折射出隐藏在社会幽暗角落的故事。这些创作方向的突破,并不是丢弃以往作品中的疾苦悲悯,也不是抛弃了乡土乡情,而是不断地开辟新的叙事空间和创作题材。
马金莲是擅长书写悲悯的,尤其擅长书写女性的悲悯。她笔下的悲悯也从传统乡村生活中的悲悯向城市生活中的悲悯转变。在小说《夜空》中,父亲因车祸瘫痪而生活不能自理,他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将心中的怨愤之气全都发泄给了自己的妻子。对于父亲来说,他的遭遇是一种悲悯,对于母亲来说,她既要承担家庭生活的压力又要忍受来自父亲的打骂,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悯?《长河》中的母亲也有同样的遭遇,在瘫痪之后性格、脾气都走向了极端,同样是通过争吵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不是对别人愤恨而是愤恨命运的不公,强大的自尊是心底那种愤恨的动力,对于母亲来讲这也是一种悲悯。在小说《掌灯猴》中,村里的女人们随意打骂程丰年的女人,面对这些女人的冷漠和歧视侮辱,程丰年的内心深处是在流泪的,他怜悯自己的女人,忍受着谩骂与侮辱却还要做针线活,就是为了挣点零钱贴补家用,对于程丰年和他的女人来讲这也是悲悯的。在小说《雄性的江湖》中,实际上也隐含着一种悲悯,苏浅遭受到自比石秀的小穆和自比杨雄的马先生的猜疑,这一细节就是她这位女性的悲悯,没有信任的婚姻就是一种悲悯。马先生选举失利,他的狐朋狗友全都离他而去,他变得堕落不堪;马先生真心对待小穆,最终换来的是欺骗与失望,真情换来假意,这就是他的悲悯。擅长书写悲悯的马金莲将乡村的悲悯情感延伸到了城市情感的悲悯。
读过马金莲的作品,不难看出她热衷于中国古典文学,在她的很多作品中都蕴含着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子。在小说《落花胡同》中有“好像他们说到这里舌头忽然又大又硬,横在嘴里不会打弯儿,一个个成了《红楼梦》里那个老是把贾宝玉喊爱哥哥的史湘云。”小说《长河》中“苍白的、怯怯的、美丽的素福叶,宛如林黛玉一般的令人疼惜。”小说《雄性的江湖》中有“苏浅往《水浒传》深处钻,对号入座,自己给自己找了定位,她说现在明白那夜马先生醉酒中骂出潘巧云是啥意思了,原来马先生自比杨雄,而那个替杨雄盯着嫂子的石秀就是小穆。”通过中国古典文学和现代文学的巧妙结合,这种创作的方式或风格使得文学作品中流露着古典文学的味道,同时也可以借助古典文学中的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等来隐喻、讽喻、衬托作品中的人物或者故事,这种方式往往可以增强文学作品的可读性。
一篇好小说,离不开跌宕起伏的情节,跌宕起伏的情节又离不开丰富的情感,而丰富的情感正是由人物所决定的。马金莲笔下触摸灵魂的女性形象,就是构筑马金莲小说城堡的重要支柱。她的笔下有笑貌温柔的秀气少女,这一类型的少女形象在她早起的作品中描写较多。小说《六月开花》中以山里养蜂人一家的日常生活展开叙述,描写了他们的生活乐趣,这些乐趣的制造者就是几个爱美的女性形象大姐、二姐、碎女子赛麦。小说《远去的马戏》中描述了乡村女孩子早当家的事情,姐妹们一起上街赶集卖鸡蛋,卖了鸡蛋赚了钱妹妹想看马戏,姐姐却舍不得花六毛钱,车水马龙的乡村集市是很热闹的,在她的笔下将集市场景和小女子的懵懂巧妙地勾绘在了一起。马金莲众多作品中描写最多的还是乡里的村妇,这与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有重要的关联。这些村妇是乡村描写的精神力量,乡村生活是离不开她们的,她们每天的重要工作就是种地、做饭、生儿育女、维系生计,有时打些零工挣点零钱贴补家用,这些形象在小说《孤独树》《碎媳妇》《马兰花开》中都有表现。
知性美的女性则在新作中屡屡出现。在短篇小说《爱情蓬勃如春》中,女主人翁木清清就是一个充满知性美的女人,她以父亲木先生作为择偶的标准,要求对象满足“高大、英俊、脾气好,对老婆几十年如一日地疼。”以父亲为标尺导致了几十个从她眼前穿过的男青年都没能走进她的心中。父母的爱情,就是这个知性女人所向往的爱情。在短篇小说《雄性的江湖》中,大龄女青年苏浅就是一位知性女人。苏浅相亲的次数多了,对待相亲也麻木了,但是她认为, “处对象的话,至少得有一点点感觉吧,可我见过的几个都没感觉,这可是要结婚过日子的,还得过一辈子,没感觉咋成?又不是自由市场里买东西,买错了还能退,大不了再买一个!”这说明了她对待感情的直白,成就成,不成就不成,这就是她知性的体现。婚后的生活中,苏浅会对马先生抽烟、交友不慎等陋习直言相对,这也是她的知性体现。当马先生遭遇选举失利的挫败变得颓废起来,知性的女人开始帮他走出阴霾。不论是乡村女性还是城市女性,在马金莲的笔下都是小说的灵魂所在。
短篇小说《雄性的江湖》等一系列新作品,说明了马金莲在小说创作中已不再拘泥于乡土乡情,从充满泥土气息的乡村向城镇城市过渡,或是在城乡之间来回交替,这种游刃于城乡之间的温情书写与作家的生活阅历和成长有关,这也是作家创作方向的重要突变。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在快餐文学与网络文学流行的今天,马金莲创作方向的改变是有必要的,这也是顺应社会的发展顺应时代的潮流。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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